帮芒关下井吧

在inner也叫帮芒关下井吧

偶人3

戚寒雨第一人称视角,后记见合集,不额外打tag,来自@卡戎 



“你爸病了。”笑残锋说。


我绕过他走进房间,父亲躺在床上,闭着眼睛,他身上的酒气浓得要烧起来。我接着看到一张烫金的拜帖,那是一封请战书,署名是“天才中的天才”的拳馆。请战的对象,是父亲,或者我。


我恍惚地想起,天赋会有遗传,拳手也是个种姓。


“写的什么?他看完以后就病了。”


笑残锋把那张拜帖倒拿着,他不认得字。我也不认得。我把那个请帖翻来覆去看了两遍,感觉自己看不懂。


“不要去。”


不是我在说话,可是他们都看着我。笑残锋的目光有些担心,父亲睁开眼,他的视线不对焦,眼珠很浑浊。


父亲没有拒绝,也没有答应,他只是病了。他这一回生病眼睛总闭着,可我不怀疑他会死。他的生命烧得那么猛烈,好像他之前的人生从未燃烧过。


父亲成天躺在床上,笑残锋不再和他斗嘴,或许他也觉得父亲闭眼闭得太累,没有余力生气了。


父亲病了后笑残锋就不再出门。他开始致力于做饭。他的饭做得很好,肉赤汤浓,米粒清香温暖,那些饭吃下去是一种安慰。我开始每天期待饭点。


生活总要过下去,无论是什么样的生活。


漫无天日的等待中,第二封烫金的拜帖来了。


这一回我看见了送帖的人,是曾经拳馆的人,他冲我笑得很客气。好了。我想。好吧。


我大势已去,我毫无办法。


父亲没有看那张帖,他好像知道里面有什么。他的眼珠在眼皮下痉挛,像在做一个很长的梦。


我打开拜帖,大都是些慰问的话,快到结尾处才不经意地“需要有天赋的拳手”“十年大赛在即”和“或许你的儿子可以”。


我合上拜帖。这个问候迟到了十年。父亲逃了十年。我知道,他的确努力过真正的逃走,但他还是回来,而现在,他该回去了。


父亲走了,他走的时候只穿一件单衣。他把残刀给了笑残锋,剩下的都留给我。


已经是漫山红叶的季节。


父亲走之前看了我一眼,那意思的确是告别,可我感觉不这样。我觉得那是一个父子之间隐秘的暗号。


他在说:带我回来。



就像曾经很多次一样,我按捺住心跳,然后等待。我会好起来。我想我已经接受这件事了,和我接受自己不该学刀一样。我流着父亲的血,我明白他所以纵容他。


笑残锋用手贴着我的背,父亲走后他经常这样做,意义就像给快倒下的小树撑一根木条。我想说谢谢,但是——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——我拉住他,问:


“你的眼睛里,是不是有一片刀?”


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。


笑残锋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问,他闭上嘴,挠了挠耳朵,迟疑地在原地转了半圈。我就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一样清醒过来。在我想道歉的时候,他拉住我的手。


“你摸摸看。”他说。


他的手很凉,让人想起玻璃展柜里古老的白瓷,想起一切不可触碰的幽灵鬼怪,我中邪一样被那只手拉过去。然后,我摸到那只眼睛。

过了很久我发现我牙齿在打架。笑残锋抱着我,他怀里冷得要命,可我死命搂着他。我在哭,哭得忘记怎么呼吸,哭得像脸下了雨。



那之后一定过了很多天,一个下雨的晚上,我把他从桌边叫醒,我身上背着行李,和他说:

“我想学拳。”


他愣了一下,暗红的眼直直地看向我。我不敢看他。


过了一会儿,他笑了,手指缝抵住那把刀,轻轻地,往空中划了一道。


那一瞬间,我突然明白了十年前父亲看我的那一眼,我好像突然老了,成了那时的父亲,通过他的眼睛看见自己恐惧而渴望的眼光。就是那样的眼光让他一次次退回拳场,一退再退。

那时候,他的眼神,是一把绝望的刀。


“拦不住你。”笑残锋往后一倒,冲我甩来一个酒囊,“先帮我弄点酒来。”


浑浊的酒倒入口中,暗红色的眼半开半阖。他侧着脸,脸色很白,眼睛却很亮,冲虚空中的什么东西射出轻蔑又咄咄逼人的刀光。那刀光要我着迷,要我把魂魄割舍。


我想我是要走了,否则我一定要改变主意的。我必须走了。


我再一次和他告别,他脸朝下趴在桌子上,大概是醉了。


“我不走。”他说,“我等你们回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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